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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豐富與更華美的人生來自更好與更多的學習。前文介紹了孔子認為我們對學習應有的心態、學習的原則與方法,但當今社會要學、可學的東西太多,多數人更在意的也許是我們是否應該列出一個輕重、先後、緩急的順序,決定什麼才是我們最需要學習的?

  這的確是個問題。一個現代人通常需要經過十幾年正規的學校教育,學的又都以知識和技能為主,而且越到後來學的東西就越專業。這跟孔子所處時代的學習已經有了很大的差別,那他在這方面的看法,還能給我們什麼啟示嗎?

 

孔子所學與教學的內容

  首先,我們要先看孔子自己學了什麼?「信而好古」的他對古代的典籍顯然很有研究,從《論語》的記載可知,他對夏禮、殷禮、周禮,還有在他之前的三代歷史都頗為熟悉;他數次提到《詩經》,也學過並引用《易經》。

  此外,孔子亦像子貢所說:「夫子焉不學?」(子張)他不只博學,還多才多藝,達巷黨的人說孔子非常博學,以致於無法以某一種專長來稱讚他:「大哉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孔子知道了,對弟子們說:「吾何執?執御乎?執射乎?吾執御矣。」(子罕)意思是如果要他在駕車(御)和射箭(射)擇一作為專長,那他要選擇駕車。這表示孔子也擅長體能活動,他對《周禮》所說的禮、樂、射、御、書、數「六藝」應該都非常有心得。

  關於孔子教學的內容,《論語》提到:子以四教:文、行、忠、信。(述而)「文」指的是詩、書、禮、樂等典籍,「行」指的是德行、行為的準則,「忠」和「信」指的是竭誠盡力、守信不欺。當然,他的教學應該也涵蓋了前面所說的「六藝」,司馬遷的《史記.孔子世家》就說:「孔子以詩書禮樂教,弟子蓋三千焉,身通六藝者七十有二人。」

 

人文知識與品格的培養

  從這個簡單的介紹可知,孔子當年的教學以人文知識、品格培養和體能訓練為主,特別是品格培養這個項目。所以他才會說:「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學而)而孔子的得意門生子夏亦說:「賢賢易色(以看重賢德來替代美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學而)這都表示良好的行為表現是孔子認為我們應該學習的項目,或者說學習就是為了能有良好的行為表現。

  孔子更說:「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陽貨)意思是只想擁有仁德、才智、誠信、正直、勇敢、剛強這些美好的品格或特質,但卻不喜歡學習如何以適當的方式來表達(容後再述),那就會產生受人愚弄、流於放蕩、危害到自身、流於急切、犯上作亂、狂妄自大的弊病。

 

對自然科學知識的忽略

  如果跟現代的教育或學習做比較,我們可以清楚感覺到孔子顯然忽略了現在社會所重視的自然科學知識。特別是當弟子樊遲想向他「學稼」、「學圃」時,孔子回答說「吾不如老農」、「吾不如老圃」;事後還說樊遲是個「小人」(普通老百姓),認為在上位的主政者只要重視禮、義、信等美德,就能讓四方百姓抱兒來歸,「焉用稼?」(子路)根本不用自己去學什麼莊稼之類的事。

  從這裡可以看出,孔子認為他和弟子們要關心、要學習的是如何獲得並提升跟「正心誠意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有關的知識,就像子貢稱讚孔子時所說的:「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子張)知識的領域浩瀚無垠,一個明智的人應該學習、掌握的是可作為建立安和樂利社會之根本的大知識、大道,也就是「朝聞道,夕死可矣!」(里仁)裡面的那個「道」,而它們顯然都是人文、品格、政治方面的知識;相較之下,莊稼等農業乃至生物、化學、醫學、物理等方面的知識就都成了末端、細微的小道。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

  有人因此把中國物理、化學、生物、醫學等自然科學的落後怪罪到孔子身上,但這其實很值得商榷。首先,孔子並沒有「禁止」人們去學習自然科學方面的知識(即使禁止,譬如他要我們「非禮勿視」,又有誰乖乖聽話了?)如果你認為自然科學知識重要,那你自己不主動去學習,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怎麼怪起兩千多年前的孔子呢?對自己為什麼會缺乏某一類別的知識,我們都應該做如是觀,不要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

  再者,沒有人能擁有全部的知識,所謂「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每個人都有他專精的領域,孔子是個人文學者,以從政、建立理想社會為目標,他特別重視人文、道德與政治知識,乃理所當然。他並非有意要貶抑農業或生物學知識,而是認為在執政後,再指派專家去主持這方面的工作即可。有人也許會說,只注重道德和人文知識,卻忽略更實用的知識,難免太過迂腐;但如果擁有一大堆實用的知識(譬如製造核子彈),但卻毫無品德可言,那恐怕才是更危險的事吧?

 

為人處世之道最是需要學習

  一個理想的君子應該是何模樣?孔子說:「君子不器。」(為政)這個觀念在今天還非常適用,不管什麼時代,孔子認為一個理想的君子都不要淪為只具有某種特殊功能的器具。但學有專精的現代人,不管是外科醫師、程式設計師或鰻魚養殖專家,如果沒有恢弘的人生視野,那也只是一種「器」。

  孔子對如何教導一個人成為「器」沒什麼興趣,但不管你是什麼「器」,只要你是人,而且想成為君子,那麼人文與品格知識卻都是你必須學習的。它們比電機、化學、醫學等更基本、更重要、也更實用,因為電機、化學、醫學只是我們偶而會用到的,而為人處世之道卻是我們每天、一生都必須具備的知識。在學校教育只注重知識與技術的傳授,但卻忽略品德及生命教育的這個時代,好好學習為人處世之道不僅格外重要,而且會讓你受益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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