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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涅克(J.Allen Hynek)為芝加哥大學的天文學博士,早年在哈佛大學研究人造衛星的軌跡問題,並擔任過一知名天文物理觀測站的副主任,一九六○至七四年為西北大學天文學系主任。像正統的天文學家,他原先對不明飛行物採取絕對懷疑的態度,是有名的「不明飛行物拆穿者」,但後來在廣泛地參與各項調查後,他為了「科學的誠實」而公開承認不曉得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並在美國官方發表為不明飛行物蓋棺的「康頓報告」之後,繼續從事調查。

  「第三類接觸」這個家喻戶曉的名詞就是他所創造的,他也是將「不明飛行物」定義為一種「現象」的第一人。

 

早年是不明飛行物的「拆穿者」

  問:很多人認為你是世界上第一個不明飛行物專家,但你起初原是一個頑固的懷疑論者,你能為我們介紹早年的一些經驗嗎?

  答:在我從芝加哥大學獲得天文學博士學位後,剛好碰上經濟不景氣,我到大學設於威斯康辛日內瓦湖畔的天文觀測站工作,在觀測站的圓拱頂下自己煮飯、睡覺,過著修道院般的生活。當時我深深陶醉在天文學裡,覺得外面的世界已經不復存在。後來我結了婚,到愛荷華州一所學校的天文觀測站當主任,一九八四年的某一天,三位空軍官員到我的辦公室,聊了一陣天氣後,其中一個問我:「你對飛碟有什麼看法?」我說:「那是集無聊之大成,一種時尚、一種戰後的神經過敏。」顯然是我說對了話,因為空軍官方後來即問我願不願意擔任他們一項計劃的顧問,此計劃是要處理大量湧進之不明飛行物的報告,我很樂意地答應了。於是我每個月一至兩次到萊特基地去研判他們所提供的目擊報告,一九四九年六月,我所得到的結論是有八%的不明飛行物目擊事件能有天文學或其他明顯的解釋,其他二%則無法解釋,但我說如果我們能作進一步調查,則這二%可能也都能獲得解釋。

一味指責「他們」是瘋子還能持續多久?

  一九五二年,空軍官方在日增的社會壓力之下,不得不開始「藍皮書計劃」(Project Blue Book),他們召喚我這個「不明飛行物的拆穿者」參與其事,但後來我才曉得這個計劃更像一種對社會交待的公共關係活動,五角大廈所下達的指令是:「不要刺激社會大眾,要強調可以解決的事例,而把你不能解釋的壓在抽屜裡。」

  我本來是個徹底的懷疑論者,不過在調查的過程中,面對蜂湧而至的麻省理工學院教授、測試氣球工程師、軍機及民航機駕駛、機場塔台控制人員等等的報告,有一天你會頹然坐下來,問自己說:「一味地將這些人指為瘋子,我還能持續多久?」我發現如果一個人能嚴肅地看待這些報告,即可找出它們有某些固定的型態。

  在實地去考察某些事件發生的現場後,我問自己要到什麼時侯才會表現「科學的誠實」,公開承認我不曉得這些目擊事件是怎麼一回事,它們有進一步調查的必要。

  就在這個時候,國會對此問題舉行聽證,我建議政府在數所大學成立「不明飛行物委員會」,這即是後來「康頓委員會」(Condon Committee)的開端,該委員會由克羅拉多大學的康頓教授主司其事。

  康頓對不明飛行物持負面的看法,在該委員會正式工作之前,康頓邀我到他家共餐,我驚訝地發現,他的主要助手已在黑板上寫下調查報告各章的標題及結論,還沒有做調查怎麼就會有章名及結論?

 

何謂「第三類接觸」?

  問:在你設立研究中心後,你才真正開始將「不明飛行物」定義為一種「現象」(phenomenon),那是基於什麼樣的瞭解?

  答:我開始瞭解到我們並沒有「不明飛行物」,而只有「不明飛行物報告」,因此,我才將世界各地不斷湧現的怪異事件與報告定義為「不明飛行物現象」,此一「現象」與不明飛行物的「來源」或「綠色小人」無涉,與你是否相信有不明飛行物無關,如果我們將「不明飛行物」定義成「不明飛行物報告」以及它們一致性的內容,那麼這個「現象」確實是存在的。

  在最簡單的層面,我將「不明飛行物現象」分為六種,最常見的目擊報告是在夜間星空中看到怪異的光芒,其次是在白晝看到圓球狀、金屬樣東西;由雷達所測出的不明飛行物則是另一種。其他的則屬近距離接觸,「第一類接觸」是指在距不明飛行物數百呎之內目擊,但目擊者與周遭環境都沒有受到物理性影響。「第二類接觸」則是不明飛行物與周遭環境、目擊者或兩者有交互作用,人或樹可能被燒傷,在地面留下洞或環狀的痕跡等。而最不可思議的是「第三類接觸」,有類人的生物或所謂的「外星人」現身。

  問:史匹柏導演的「第三類接觸」影片,其片名就是來自你的分類法,你對此有何看法?

  答:我不想用任何會暗含「來源」的分類方法,所以我當初是藉用物理學家在描述「碰撞」(collisions)時的名稱,第一類碰撞與第二類碰撞,然後再將它延展成三類接觸。

 

不明飛行物現象能帶給我們什麼?

  問:你的研究工作是否有助於你對不明飛行物的瞭解?

  答:這些研究使我產生下面這個主要問題:這是否就像當初劉文厚(V.Leeuwenhoek)第一次用雙眼探進顯微鏡時,細菌所呈現的經驗性證據般,「不明飛行物現象」亦是一種新的經驗性證據?真正的問題在於我們目前的科學規範能否解釋這些現象?我覺得是「不能」。就拿汽車停止的例子來說,康頓委員會曾將汽車置於一強烈的磁場中想複製此一效果,結果是它只能改變磁力的訊號,但無法使汽車停止,目前的科學無法解釋前述現象。

  另一個例子是不明飛行物據報會無聲地盤旋,然後快速飛離;噴射機可以極快的速度飛離,而直昇機也可以在空中盤旋,但就我所知,我們沒有能同時做到這兩點,而且是無聲進行的飛行物。對這兩個例子,頑固的批評者會說這有個答案:因為它們並未真正發生過。如果他是對的,那麼不明飛行物現象就不再是物理學的問題,而是心理學的問題。但心理學家必須告訴我們,何以十個不同地區的人能夠報告完全相同的細節?

  問:這也是一種可能。

  答:當然,不明飛行物現象所能教給我們的關於我們自己的知識也許要多於外在的宇宙的知識。我們不知道答案,但有數種令人感興趣的可能性。

 

「外星人假說」是站不住腳的

  問:包括「來自外太空的訪客」這種可能性?

  答:它當然是一種可能性,不過卻很難被接受。我最大的希望是在研究獲得進展後,也許能夠證明所謂的「外星人假說」是站不住腳的。你看,如果我們把一張普通紙牌的厚度當做地球與月球間的距離,那麼我們距太陽之外最近的星球會等於幾張紙牌的厚度呢?這個數字相當嚇人,你必須有十九哩長的紙牌厚度,如果你每秒放兩張紙牌,一天工作八小時的話,也必須八年半才能排出這種長度的紙牌。依我們目前擁有或可預期的科技,根本不可能做這種遙遠的旅行。

  還有一些其他情況也使外星人假說不太可能成立,譬如我們的偵測儀器相當敏感,可以測出幾千哩外的一個足球,但卻無法查出不明飛行物的進出。還有,那些傳說中的外星人,其行為並不像我們人類去造訪另一個世界時可能有的行為反應,譬如與當地領袖舉辦高峰會議,從事貿易等,「他們」甚至亦不想解釋其存在。而且「他們」對地球的重力及大氣似乎相當習慣,這些都是極為不可能的。

 

不明飛行物的「奇曉貓效應」

  不明飛行物現象的另一個特徵是它們會「逃避」大多數的人類,我將此稱為「奇曉貓效應」(Cheshire cat Effect),在《愛麗絲漫遊仙境》裡,奇曉貓只在愛麗絲面前現身,和她溝通,然後又神秘消失,來無影去無蹤。不明飛行物很像這種奇曉貓,典型的不明飛行物會被數人所目擊,具有形體而且留下痕跡,然後迅速消失,但卻很少報告說它從一個城鎮飛到另一個城鎮。我們的一架七四七噴射機從紐約飛到舊金山,沿途都可以追查其蹤跡,但不明飛行物確非如此,基本上,不明飛行物是在一個有限地區內自動出現,短時間內為人類所見,然後無聲無息地消失。這種怪異的行徑讓我們想起光的「二元化」,光可以是波也可以是粒子,端視所在之特殊情境而定。也許不明飛行物也有兩個面向,它們甚至可能是我們的真實世界與另一平行的真實世界間的交會。

 

以地球的「生命形式」來思考問題是個錯誤

  問:有什麼理論可以解釋不明飛行物現象中最困惑的一種現象——當事者聲稱他們被外星人所誘拐?

  答:我曾見過幾個聲稱被外星人誘拐或綁架的案例,他們都確信那是真的,但問題是屬於何種層面的「真實」?是「心理層面的真實」還是「物理層面的真實」?抑是我們完全不知道的另一種「真實」?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足夠的證據可以做肯定的答覆。

  問:如果你排斥「外星人假說」,那麼你要如何說明持續發生的一些現象?

  答:我所排斥的是認為有血肉之軀的外星人刻正訪問地球的想法,我相信從天文學的觀點來看,宇宙中存有另一種智能的可能性是相當大的,但我們對「智能」(intelligence)的看法常是很偏狹的,在尋找別處的生命時,我們很自然地以我們自己的「生命」形式來思索,但我想這是一種錯誤。我較喜歡哈佛大學瓦爾德(G.Wald)的看法,他說,「意識」也許可以和它的容器(指形體)分離。

  我也同意克拉克(A.C.Clarke)的觀點,他說當我們在尋找其他星球的生命時,不只該找我們所知的生命形式,同時也該找我們不知道甚至無法想像的生命形式。在我們思索所謂「有智慧生命」時,我們犯了哥白尼之前同樣的天真毛病,現在我們總算瞭解到宇宙中還有其它太陽系存在,但我們的「生命概念」仍然是非常自我中心的,也許不明飛行物是要引導我們認識真理,發現生命及真實之新觀點的一種工具。也許,不明飛行物只是脫離形體而存在之意識所創造的一種錯覺。

  問:但第三類接觸仍有可能是當事者的一種幻想。

  答:我不得不同意這種說法,這也是我將新研究的重點放在第二類接觸——也就是有實際物理性痕跡上的原因。一個來自外太空的意識也許不只能產生錯覺,還會創造真的太空船及生物。如果它們不是物理性的產品,就不可能留下痕跡,這也是第二類接觸所以重要的原因。讓我們假設宇宙中有一種非常先進的文明,他們具有能將思想投射出來成為三度空間影像的能力,這在目前當然是一種很瘋狂的想像,但不明飛行物現象可以擴展我們的想像力,讓我們瞭解我們所生活的這個美好而吵雜的世界只是我們所能看到的一個世界,但絕非客觀環境的整體。

 

崇拜外星人的新興教派

  問:不明飛行物現象不僅是由飛行員、科學家及氣象學家的報告所組成,它還包括一大堆崇拜外星人的教派之聲明,他們聲稱能和外星人溝通。

  答:首先,這些聲明都無法加以驗證,一個人要相信他們的話必須要拋棄我們所知的大部份物理知識。如果你問他們有什麼證據,他們典型的答案是:「外星人不讓我和你討論這些,你無法看到他們,這是很私人的事。」科學對他們完全沒有皮條。

  但從另一個觀點來看,這也許有它的原因。這些教派人士畢竟也是所謂「不明飛行物現象」的一部份,有時候我想這些騙子和心理病態者是在攪混一池清水,讓人對所謂的「目擊事件」產生懷疑,而使我們對外星意識存在的想法不會太過於熱衷。

  此一現象最佳的範例當推某一教派的領袖亞當斯奇(G.Adamski),他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大的騙子之一,雖然他已去世,但在世界各地仍有成千上萬的追隨者。月亮是這位仁兄的寶貝,他說他到過月球,而且看過月球背對地球的另一面,在那一面有茂盛的植物,還有不明飛行物等等。我問他他所用望遠鏡的焦距是多長?是否可以讓我看他的攝影機?以及他用何種感光劑等科技性的問題,但他一概不理會,只拿照片給我看,他的論點可說完全是非邏輯的,他對天文學和物理學的瞭解幾乎等於零,但卻有一大堆人接受他的看法。

 

人類總是向天空祈求恩助

  問:也許人們被他堅定的信念所動,而認為他是對的?

  答:他將自己裝扮成一位教師、一位哲學家,到處宣揚愛與仁慈,也許是這些特徵吸引了「拜月信徒」。人類向來即習於以這種或那種方式向天空祈求恩助,如果農作物收成不好,我們就必須討好天上的神。今天,人們所尋求的是一個更科學的「父親影像」,但仍然是朝天空中去尋找。而對想要擺脫能源危機、人口過剩、核戰浩劫及污染等問題的人來說,不明飛行物現象可以說是一個現成的法寶。如果有其他智慧生物能從天而降,幫助我們脫離困境,那不是很好嗎?因此,這些不明飛行物教派可以說是在滿足其信徒內心深處的某種需求。

 

自己如同棲身噴射機艙內一角的蜘蛛

  問:最後請教你一個問題,你對不明飛行物現象的探索如何與你對宗教與神的概念銜接在一起?

  答:我個人的感覺是宇宙並非一種偶然,我覺得自己好像是棲身於一架七四七噴射機艙內一角的蜘蛛,我對這架噴射機的使命以及它是由何人製造的,可說一點概念都沒有,這是超乎蜘蛛理解範圍之外的一種法則,同樣的,宇宙也是超乎我理解之外的一種法則。艾丁頓爵士(A.Eddington)對此有一絕佳的比喻,他說人類的心靈就好像一個漁網,你能捕捉到什麼魚要看漁網的網口而定,但總有一些魚會溜走。

  艾丁頓也說,當一隻象滑下一個草坡時,如果知道象的重量、草坡的斜度及摩擦力,那麼物理學家可以精確算出大象在滑落坡底時的正確速度,但沒有一個物理學家能告訴你為什麼大象滑落草坡會是一件有趣的事;同樣的,沒有一個物理學家能告訴你宇宙的意義或目的。

  我覺得不明飛行物的故事很有趣,它們能幫助我思考,我常說有一天我也許會在大雪封山的情況下與朋友在屋裡圍著火堆而坐,不是講鬼故事,而是講不明飛行物的故事,只要食物未盡,可以接連講好幾個晚上,那將是人生一大樂事。

 

(原載心靈雜誌,收錄於《生命與科學對話錄》中,書已絕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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