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你遠離人群,一個人到深山裡獨居,你會有什麼感覺?

  首先恐怕要先問你是怎麼看遠近、大小、多寡的?美國自然主義作家梭羅在二十八歲時辭去工作,獨自到森林裡的華爾登湖畔蓋間小木屋,過著隱居生活,並將這段經歷寫成膾炙人口的《湖濱散記》。當他獨自在森林裡過活時,有人問他:「你一個人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不會覺得孤單寂寞嗎?」梭羅回答說:「怎麼會?地球只是宇宙中的一個小點,而我們都擠在這個小點裡。」

  如果你認為地球很大,你住的地方離人群很遠,那你一個人深山獨居難免會感到孤單寂寞;但如果你認為地球像一粒小米,和這麼多人擠在一粒小米裡,那你可能就會覺得既熱鬧又溫暖。不同的認知會讓我們產生不同的感受,梭羅的看法讓人想起莊子所說的:

明白天地如同一粒小米,知道毫毛如同一座山丘。

  梭羅像一百多年前的知識份子,對宇宙和天文學已經有了基本的認識,但兩千多年前的莊子為什麼也明白「天地如同一粒小米」呢?這主要來自他睿智的「相對性」認知:既然站在地面看遙遠天際的星星,會覺得它們小如米粒;那麼站在那些星星上面回望我們所居之地(地球),也會覺得它小如米粒。另外,「無限」的概念也使所有可計量的東西都產生了相對性,不管你多大,總還有比你更大的;不管你多小,總還有比你更小的;所以,被大家認為大的其實不大,而被認為小的其實也不小,用另一個標準來衡量,可能就變得很大:

這世界上沒有比秋天毫毛的末端更大的東西,而泰山算是小的。

  莊子會這樣說,主要是想打破一般人在認知世界時僵化的差別觀。他提醒我們,所謂的大小、長短、輕重、遠近、多寡等其實都是相對的,要看和什麼對象做比較,用的又是什麼度量標準。與毫毛做比較,泰山當然很大,但若和地球相較,它就變得很小;毫毛看似很小,但在電子顯微鏡下或用奈米的尺度來衡量,它就變成了龐然大物。

  對梭羅來說,「池塘是一個小海洋,而大西洋不過是一個大的華爾登湖」,他在這方面的認知可說與莊子不謀而合。其實,古今中外的很多智者也都有類似的看法,王陽明的一首詩〈蔽月山房〉就說:「山近月遠覺月小,便道此山大於月;若人有眼大如天,還見山高月更闊。」要有這種認知,就需要有大眼界。

  不同的認知會讓我們對世界、自己和人生產生截然不同的感受。打破僵化的差別觀,學習用相對的角度去觀照、去體會,當你置身於一個小地方時,如果能把它看得很大,那你就會發現其中有著等待你去挖掘、玩味的無盡寶藏;而當你置身於一個大地方時,如果能把它看得很小,那你的心胸就會變得更寬闊與輕鬆;於是,你在滾滾紅塵中就能得到大自在。

 

知天地之為稊米也,知毫末之為丘山也。(秋水)天地莫大於秋毫之末,而太山為小。(齊物論)

天地莫大於秋毫之末,而太山為小。(齊物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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